中華全國總工會日前發布2024年全國五一勞動獎和全國工人先鋒號表彰決定，255個集體和1088名個人被授予全國五一勞動獎狀、獎章。其中，5名文物行業技能型人才被授予全國五一勞動獎章，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修復師續凱、張政敏在列。
文物修復師，被稱作“文物醫生”，巧用雙手延續文物生命。無論春秋，他們數十年如一日還原文物本真，最大限度為大眾呈現歷史，“擇一事，終一生”。
續凱 技于指尖，俯仰千年
清洗、粘接、打磨、拋光、繪畫……他不是畫家，他的畫作卻與千百年前的筆端、色彩和諧相融，讓殘損的瓷片上再現生動花鳥，歷史的積淀得以延續，再現光彩。
續凱，是山西博物院的陶瓷文物修復師，作為古陶瓷修復技藝非遺傳承人，曾在全國文物行業技能大賽上榮獲陶瓷文物修復師項目一等獎，被授予“全國技術能手”稱號。
1978年出生的續凱，是經驗豐富的年輕“老師傅”，20余年內經他手修復過的瓷器有近萬件。曾參與過南海博物館出水瓷器修復項目、湖北明清古建筑博物館館藏珍貴出土瓷器保護修復項目、湖南永州市博物館館藏陶瓷和青銅文物保護修復項目等。山西博物院展廳內的很多展品瓷器，也都是續凱修復完成的。
“小時候我就愛畫畫，所有種類的畫，我都畫。國畫、素描、速寫、水粉，我都喜歡，大學時順理成章選擇了工藝設計專業，開始學習油畫、版畫。”續凱說，從繪畫到文物修復，看似不相近的兩個行業之間，藏著一段誤打誤撞的故事。
一個偶然，續凱遇到了我省資深古陶瓷修復專家高桂林，“一個不大的屋子里，我看到一片片殘損瓷片被精巧地拼在一起，添色、增彩，那些碎片又重獲新生，大放光彩。”那一年，只有20歲的續凱，奇妙地敲開了文物修復的大門。
在高桂林的引領下，續凱深入研究古陶瓷修復的知識和技藝，“歷史學、化學、博物館學等多學科的專業知識，在我們工作中都需要了解和應用。”與文物的朝夕相處中，續凱仔細鉆研如何延續手中文物的生命，鉆研古陶瓷清洗、粘接、打磨、作色、拋光、做舊，發揮繪畫、作色、造型等擅長技藝，致力于考古出土文物的保護修復。
在新時代文物工作方針引領下，續凱和同事們的工作目標不再是簡單的“修舊如舊”，而是向“保持現狀，呈現歷史，留給未來”轉變，“這要求我們不能一味追求恢復原有外觀，而要保持現狀不劣化，分析呈現它的歷史，讓觀眾看全、看懂、看動情，讓未來的修復師可再處理。”
全國文物行業技能大賽上，續凱嘗試表達他的這一觀點。總決賽時，他需要修復的是一件粉彩花鳥紋冬瓜罐的蓋子。根據蓋子上的油漬和污垢，續凱當下判斷出這是一件傳世器物，所以，他清洗時沒有將蓋子洗到一塵不染，而是只祛除有害附著物，把包漿和皮殼都保留了下來。續凱說：“這些歷史的痕跡，能讓后人感受到文物所具備的年代感，它們都是歷史長河中的一部分。”
歲月漫漫，續凱也有了一批徒弟，跟隨他學習技藝。他將多年經驗傳給大家，也將沉甸甸的囑托送給年輕人。續凱不厭其煩地告訴徒弟們：一定要熱愛這個行業，愛好是最好的老師，唯有熱愛，才能堅守。同時，一定要坐得住，身體和心理都要坐得住，不能急于求成，不能浮躁。
張政敏 對話鳥尊，穿越千年
經常有走進山西博物院的小朋友捧著一根金黃色的鳥尊文創雪糕，好奇地問：“這個‘鳥尊’為什么和博物館里綠色的鳥尊不一樣呢？”工作人員會耐心解釋：“其實，青銅器造出來就是金黃色的，千年時光的沉淀將它們變成了眼前的銅綠色。”
近些年，隨著文物保護工作的發展，許多藏在傳統文物背后的神秘知識點，逐一被大眾熟悉、“破解”。這份功勞離不開每一位默默堅守的文物修復師。
山西這片古老大地，出土過浩如煙海的珍貴青銅器。經過文物修復師一雙雙巧手及其初心不改的堅守，這些從歷史中走來的文物才得以更完整地重現在人們的視野中，成為博物館里的生動“講述者”。
山西博物院的“90后”小伙兒張政敏，就是這樣一位文物修復師。年輕的他，也是一位“老”手藝人，憑借扎實的專業技能，一舉拿下全國文物行業職業技能競賽金屬文物修復師項目一等獎，還榮獲了“全國技術能手”稱號。
在山西博物院提升改造過后的“晉國霸業”展廳，“鎮院之寶”鳥尊擁有了獨屬于它的一方舞臺，全國各地無數慕名前來的參觀者只為一睹它的風采，鳥尊也成為晉文化當之無愧的代言人。
張政敏一直將鳥尊視為自己走上修復之路的“領路人”。學生時期，受到紀錄片《我在故宮修文物》的影響，本身從小癡迷傳統民俗歷史、拜師學習面塑的張政敏，果斷作出了人生中的重要選擇，考入山西旅游職業學院文物鑒定與修復專業。畢業后，21歲的張政敏進入山西博物院文保中心，開啟金屬文物保護修復之路。
張政敏常常會走進展廳，盯著鳥尊目不轉睛地研究其身上的修復技術。他們就好像一對認識很久的好朋友，四目相對，總有很多悄悄話想說。張政敏沒想到的是，有朝一日自己居然可以和老師一起親手修復鳥尊。
因盜墓者盜掘時使用了炸藥，2000年，鳥尊在晉侯墓地被發現時殘破嚴重，被炸成一百多塊碎片，其尾部的關鍵部分一直缺失。晉侯墓地發掘結束后，北京大學考古系師生持續整理和修復出土文物，在此過程中，發現了疑似鳥尊尾部的殘片。經過現場比對后，確認為鳥尊象鼻部分的殘件。張政敏回憶，“歷時整整一年，我和老師一起幫助鳥尊重新完整地呈現在大家眼前。整個過程很艱難，簡直不可思議，但這是我的榮幸，是我選擇這一行最驕傲的成就。”
從業十年，張政敏修復青銅器近千件，每修復一件器物都需要清洗、除銹、矯形、補配、粘接、打磨、作色等多個繁瑣步驟，每一步都必須謹小慎微。張政敏感慨，終于理解“讓文物活起來”并不是一句簡單的口號，把千年之前的文物“叫醒”，就是一代代文博人為之努力和奮斗的目標。
都說熱愛可抵歲月漫長，張政敏談起對這個行業的感悟就是：“因為熱愛，所以堅持。”獲得2024年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稱號，對而立之年的張政敏來說非常珍貴，他與文物的跨時空對話，還有很多很多故事正在講述……
除了續凱、張政敏兩位文物修復師之外，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人，在文博戰線日復一日地用手鐫刻文物生命、用心打磨時代歷史、用熟練的技藝拼接破碎的文物，在平凡的崗位上干著最不平凡的工作。
